漫畫–零下小夜曲–零下小夜曲
詩曰:
雪壓大嶼山慘不收,涼風吹送白矇頭。
身忙不作桂陽臥,誼密時移剡水舟。
怪殺如癡如醉如落絮,生增有傷風化似浮漚。
出冷門一夕藍關路,得與摯友少停滯。
這聯機雪詩,單說這雪是賢人的清事,俠客的酒籌,行者的愁媒,卻又在無意中使人叢集。樊建威自離江西,一日到了河東,進潞州府前,挨查了幾個文本下處,尋到王小二店,問道:“借問一聲,有個廣東波恩府人,姓秦高喊做叔寶,會在你家作寓麼?”小二道:“是有個秦行者,在我家作寓。小陽春初一日,賣了馬做旅費,夕返回了。”樊建威聞言,長嘆流淚。王小二店裡有客,陣大吵大鬧,轉身踏進去了。
柳氏聞重視,瀕臨前問道:“尊客高姓?”樊建道:“鄙姓樊。”柳氏道:“就算樊建威麼?”樊建威道:“你安便知我叫樊建威?”柳氏道:“秦行旅在朋友家蹉跎代遠年湮,不住在這邊望樊爺來。吾輩又伏侍他失敬,十月月吉垂暮時候下牀的,豈還從來不周至麼?”樊建威道:“正爲一無返家,我特來尋他。”心曲想道:“而今是臘月初旬,豈中途就行兩個多月?該人半道失所了,在此無濟於事。”吃了一餐午飯,還了餐費,悶悶的出爐門,回來四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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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陰風大,刮下一場夏至來。樊建威冒雪衝風,耳裡頸窩裡,都鑽了雪進入,暖氣又來得烈烈,口也開不行。只見:
亂飄來燕塞邊,密灑向孤門外,卻飛還樑苑去,又扭灞橋來。攘攘
挨挨倒果爲因把乾坤壓,真切將祚填。蕩摩得日頭無光,勒迫得蒼山魂飛魄散。
珠江封凍得魚沈雁杳,空林中餓得吟猿哀。軟禎祥反成害,侵傷了壟
麥,壓損了庭槐。暗昏柳眼,勒綻梅腮,填蔽了錦不在少數禁闕官階,掩蔽了
綠香舞榭歌臺。哀哉苦哉,河東貧士愁有心無力。猛驚猜,忒奇妙,這的是
中天飛來冷禍根,教人處處下生災。哪一天守得個赫威威暉真人迎面曬,
暖融人和秋雨滾地來。掃陰雲四開,現青天一頭,依然故我祥光瑞嵐。
樊建威顫慄顫熬過了十里鎮子,天色又晚,泥牛入海行棧,只能投東龍王廟來宿。那座廟即使秦叔寶害的萬方,若謬這場霜凍,安得樊建威才在此借宿?這稱做:
磨穿鐵鞋無覓處,合浦還珠全不煩難。
東嶽法事在銅門,盯住一人挨將登夜宿。道人到鶴軒早報與魏觀主。觀主便是極有風土人情的,不怕延納樊建威到後軒中,懸垂說者,抖去苦水,與觀主施體。觀主道:“出口處那裡?”樊建威道:‘小弟姓樊,澳門齊州人,往潞州探索冤家,遇此霜凍,剎車寶宮宿一宵,明兒重酬。”觀主道:“左右是樊子,尊字而樊建威麼?”樊建唬了一跳,答道:“仙長何如知我賤字,”觀主道:“叔寶兄曾道及尊字。”樊建威大喜道:“分外叔寶?”觀主道:“講師又多問了,秦叔寶能有得幾個?”樊建威忙問:“在那裡?”觀主道:“小陽春初二日,抱病到宏觀中來。”樊建威頓足道:“想是此兄不在了,且說現行怎樣了。”觀主道:“十月幾年,二賢莊單劣紳邀金鳳還巢去,與他調護。前日十一月全年候,病體康復,在敞宮許願。因天寒蓄外出,沒有交代他回去,見在二賢莊上。”樊建威一聞此話,卻像安大致說來?就像是:
窮士獲金千兩,寒儒連中高魁。新婚燕爾喜難捱,闊別家屬重會。困虎肋添雙翅,蟄龍角奮悶雷。農家苦旱遇透闢,曙色得生駭驥。
(調寄“西江月”)
流氓高手
觀主拾掇原酒,陪建威夜坐。樊建威因雪裡受些寒氣,身子勞乏,到也儘管多飲幾杯熱酒。姑妄聽之睡過一宵,才見天明,即例動身,封一封謝儀,送與觀主。這觀主知是秦叔寶的敵人,死也拒受他的,留給樊建威吃了早飯,送出東武廟來,批示二賢莊門道。樊建威竟投雄信莊下來。
此刻雄信與叔寶,書屋中擁爐飲酒賞雪,倒也有興。幸:
對梅發清興,喝酒敵寒威。
手下莊客來報,河北秦家裡央一期樊公僕寄家信在前。叔寶喜道:“單二哥,外婆託樊建威寄鄉信來了。”二人出莊出迎。叔寶笑道:“果不其然是你。”建威道:“前日分公司李時,銀兩卻在弟處,不會爭得。回送與伯母,大媽定要小弟做差旅費,追尋吾兄返回。”叔寶道:“爲盤纏不會帶得,遲延出過剩事來。”雄信道:“編者按慢題,且請進入。”雄信叫二把手,接了樊老爺的說者,平昔引到書齋暖處。雄信先與建威施羣體之禮,叔寶又拜謝建英武雪窮之勞。雄信付託屬下再擺酒。叔寶問及:“姥姥好麼?”建威道:‘有書在此請看。”叔寶開緘和淚讀罷,就去打點使命。
一封書寄思兒淚,千里能牽客人心。
雄信眼見,微微竊笑,酒席全稱了,三人莫逆坐坐。雄信問:“叔寶兄,太君老夫人安否?”叔寶道:“老孃多病。”雄信道:“我見兄嚴重裝扮,似有歸意。”叔寶眼中垂淚道:“錯處小弟毫不留情,飽則揚去。奈家母病篤,暫別仁兄,新年登堂拜樹老兄救命之恩。”雄煙道:“兄要歸去,小弟也不敢攔阻。但有情人有責善之道,奸賊逆子,何代無之,要做便做個莫過於的人,不在做沽名吊譽的人。”叔寶道:“請兄賜教,怎麼着是真孝?爭是假孝?”雄信道:“大孝爲真,小孝爲假。詢情順心,故曰假。兄本夜回,恰像是孝,實非真孝。”叔寶涕都住了,無悔無怨笑將起牀道:“兄弟貧病寄居,久隔慈顏,實亟須已。今聞母病,夜裡還家,乃人子至情,怎的呼爲小孝?”樊建威道:“秦大哥一聞母病,二奉母命,作急還家,或大孝。”雄信道:“你們只知斯,不知其二。令先君北齊爲將,北摩爾多瓦**亡,全其大德,乃亡之臣,不足與圖存。天憐憫忠良絕後,存下世兄這一籌打抱不平。正當保身待用,克光前烈。你現時星夜歸來,冷天清明,貴恙新愈,倘途中復病,精力力所不及扶貧幫困,如若三長兩短,絕了秦氏後,失了令堂大爺母畢生之望,雖出至情,走調兒孝道。豈不聞小人道而不徑,舟而不遊,趺步裡,不敢忘孝。冒寒而去,吾膽敢聞命。”叔寶道:“而是小弟不去,反爲孝麼?”雄信笑道:“莫不是教兄畢竟不去麼?而是定裡,自有諦,況令堂堂叔母是個賢母,又病不達理路的。今兒託建威兄來打尋,只爲愛子之心,不知下落,放你不下。兄現在時寫一封回書,說領文宕日久,正待還家,忽染大病,今雖痊癒,決不能任勞。聞命急欲歸家定省,徑說兄弟苦留,略待肌體風吹雨淋得起,翌年頭上便得回家。太君得兄大跌四野,尤病原痊可,明白尊恙新痊,也定並非你冒寒而去。我與兄長惟有一拜,即如我母一股,彌合略略禮,作甘旨之費,寄與太君,且安了家眷。再託樊兄把潞州解軍的批迴,往齊州府稟瞭然劉公公,說兄害在潞州,尚無回去,注消做到清水衙門的公事,官圓。待來春日和風和,小弟以替兄設處不怎麼資金,觀兄此番且歸,無需在齊州下人。求榮不在大家下,倘奉公人遣,由不足本身。派遣堂世叔母倚門懸望,殘疾人子事親之道。遲去些時,難道便是忤逆不孝了?”叔寶見雄信講得理長熱誠,又自揣怯寒不行遠涉,對樊建威道:“我卻怎麼處?反之亦然同兄回去,或者先寫書且歸?”樊建威道:“單二哥極講得合理。令堂大叔母,得知你的減色,俠氣病好,知曉你在病後,也不急你返家了。”叔寶向雄煙道:“這等說,小弟且寫書完婚母之心。”叔寶就寫就書,取批迴出去,予樊建威,寄託他完納官府中之事。雄信回後房取潞綢四匹,碎銀三十兩,寄秦母爲甘旨之費。又取潞綢二匹,銀十兩,送樊建威爲賜敬。建威他日別去,回到寧夏,把信件銀兩交與秦母,又往清水衙門中結束所託之事。雄信照例留叔寶在教。
一日叔寶閒着,正在書屋受看花遣興。雄信上說了幾句扯,雙眉微蹙,默不作聲尷尬,斜立蒼苔,叔寶見他之長相,只道他有厭客之意,耐不已問明:“二哥閒居肚量俊發飄逸,笑做生風,今兒個爲啥似有尤疑之色?”雄分洪道:“阿哥不知,小弟平常否則喜愁。頭天亡兄被人射死,小弟憂悶了三四日,因這椿事,遑急難以啓齒牽線,且把空投。現時只因弟妹有恙,心有餘而力不足得以將息,從而憂形於色。”叔寶道:“幸我忘了問兄,尊嫂是誰氏之女?完姻幾年了?”雄信道:“弟婦即使如此前史官崔長仁的孫女,今日岳父與弟父有交。不道不多幾時,爹媽雙亡,家底漂零,爲此其女即責有攸歸弟處。且喜賢而有智,偏偏結衤離自古,六七年了,靡坐褥。喜得去秋懷孕,至此仲冬無產下,爲此弟憂疑上心。”叔寶道:“弟聞自古虎子麟兒,必推卻易出胎;況萬事大吉,灑脫水到渠成,何必庸人自擾?”
正冷言冷語間,只聽到手下人,嘈嘈的進來簡報:“外場有個番國沙門在門首,強要化齋,再回他不去。”雄信言聽計從,便同叔寶下。矚目一度番僧,披掛着花色絨繡禪衣,肩挑拐,那景生得:
一雙怪眼,兩道拳眉。鼻尖突兀,近似幫兇鉤鐮,須鬢逢鬆,卻
似獅張停泊地。寺裡念着番經羅喃,手裡搖着銅磬琅當。只道達摩乘
葦渡,還疑鐵柺降山莊。